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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而另一處的康明一晚上做了好多夢,也沒有睡踏實,仿佛就睡在她的隔壁,各種意義上的。但一覺醒來也日上三竿了。阿五在外買了早點,見康明醒來又送去下面廚房回爐再熱了一遍??得鞒赃^了飯,換上一身干練的學(xué)生裝,他把阿五放在放在桌上的證明和腰牌塞進挎包里,從夾層里翻出錢包粗略地數(shù)了數(shù)里面的紙鈔,抽出了幾張“泊投行”發(fā)行的抵圓券(泊投行,全稱泊仁客府立投資發(fā)展銀行;抵圓券,憑券即付相應(yīng)之貨幣,理論上屬于法定貨幣的相應(yīng)兌換券,但高棉邦聯(lián)并無法定之貨幣。),算是給阿五的報酬;他把從行李里取出的新畫本放進挎包里,換上一副新的短黑絲襪;他穿好鞋站在鏡前,理理頭發(fā),戴好了昨天搞來的水手帆布帽。
下了樓,離開了客房樓的小院和拐出了會館區(qū)的大院,最終橫穿過這條石板路的小巷。小巷的盡頭是寧波路,前面是領(lǐng)事區(qū)的后院,小巷在他左手邊不太遠的高墻處拐了一個彎,康明回憶著自己昨天來時的路線,大概想明白了一些;昨日白天看到的廣場就在高墻之后,沿著走的那條大街,過了領(lǐng)事區(qū)沿著寧波路向北就是漢人街了,沿著漢人街一路向東過了寧波的會館區(qū)就應(yīng)該看到的是同樣拐過來的高墻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康明回憶著舊時課本上的知識,他猜路的盡頭無外乎是醫(yī)院、小學(xué)堂、警務(wù)所(北直隸地區(qū)一般叫指揮所),廣場被領(lǐng)事館的城墻半包圍,廣場東面是較大的漢人聚居區(qū);眾所周知漢人街上經(jīng)營的都是漢人,但光顧的主顧多半不是漢人;嘹亮的軍號打斷了康明的思緒,參訓(xùn)的民兵甚至都到了午休時間,康明甚至可以想象從天空中看到一塊黑色的方塊,像被無形的水沖開,散為一個相對于廣場有著向東運動的合速矢的質(zhì)點集(速矢,表示物體運動之大小與方向之理何量;質(zhì)點,理何學(xué)概念,有質(zhì)重但不存在體積的點;集,一個幾何學(xué)或者生活概念,又稱為集合,前沿幾何學(xué)中的形而上論析學(xué)定義集合為由確定個不為其本身的組成部分構(gòu)成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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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前要去、領(lǐng)事館報到?!笨得饕贿吿祚R行空地想著,一邊跟后院那個喂馬的老倌兒說明了來意,熱情的他看著天時不早也沒有過多跟康明攀談;昨天晚上康明在漢人街南邊沿著商鋪一路走著,直到看見他從小巷里出來,問了路才找見另一條回去的路;他以往都是沿寧波路再到漢人街一路向西向北到佛寺的——康明覺察一點不對,“銀魚色海岸線是南岸,船只是在西邊靠岸,那我往西走不就去了海里了嗎?”想到這兒、康明抬起頭,找到太陽的方向思索了一陣子,“廣場的雕像和來時走的那條通往廣場的路應(yīng)該是正對著港口的——那這云壤城可太不厚道了,街道不僅不是直通正東正西,傾斜到差不多是直通正南正北的?!?/p>
很顯然康明之前幾次甚至都沒注意到云壤的街道走向,之前他站在寧波路和漢人街的十字路口,跟他遠處的小山連了條線,后來他尋索著走到了山下;可惜那天是陰天,他記住了大概路線,沒搞明白真切方向,他這次回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原路返回,夕陽西下、他而是沿著回不到那個十字路口的南偏西方向一直去到了那片漢人聚居區(qū),他以為那是漢人街;太陽落山了,他好像在那片區(qū)域迷路了,他想起來走過來一處陰森醫(yī)院的正門口,然后下意識了遠路,使得他誤打誤撞地折返進了漢人街。
康明把護照和第一次那個啰嗦女招待口中的舊護照的證明裝好,他不理解為什么一個簡單的舊護照的證明今天才辦好;他笑了笑自己的愚蠢,找到了大廳內(nèi)的長椅暫且坐了下來。
多年以后,他每每回想起那在高棉過境觀光的日子,他為什么要在那天臨近中午時在領(lǐng)事館的長椅上待了一刻鐘。
一群人從正門走了進來,他一眼看到了最后面的她;一個戴著斗笠、抱著長刀的男人走在最前面,那個男人最后把刀放在了地上,說出了一句晴天霹靂:
“本人要向大漢寧波大理院自首,尋求政治避難?!?/p>
又是新的一天,她躺在床上,一時還不愿起來。
天快明了的時候,她好像才昏昏沉沉地真正睡著,但又馬上被隔壁門開的聲音吵醒。她沒聽見出來的人多會兒回去的;直到她穿罷衣裳,見到隔壁半掩的門后好奇地向內(nèi)看去,才明白了一些發(fā)生的狀況。
她父親早上曾出去一趟,但走之前被家里的女傭人叫住了。這個年輕漂亮的呂宋女傭甚至掌握著高棉語、漢語、乃至傣語三門外語,但還算見多識廣的女傭人還是想讓家主人親眼看一下客房發(fā)生的事情。
“客人是有些愛好,我們要怎么做呢?”
她父親推門進去,掃視一周后把大門敞開,看著正對著門口的大床安排道:“維持原樣,我也不知道他何時愛搞這一出了。他愿意就這樣罷,繩子等人醒了再問她要不要松綁;沒有什么實在傷口、暫不用管,等人醒了再問用不用搽藥包扎;地上的水漬垃圾掃掉,床單被罩什么的等人醒了問她想要不要、不要咱扔掉;把室內(nèi)瓶罐都刷干凈、那碗里估計是什么藥,趕緊倒掉?!?/p>
她父親把她攆下樓,扔給她一本古詩集,“這會兒閑著的話幫我抄幾首律詩。一首十圓,姑娘家學(xué)點詩賦好,就算釣個書生公子也比你這叔叔強?!彼赣H叮囑著她,“我去處理一下商會的事情,你收拾一下行李,可能暫時回不了家,得先聽領(lǐng)事館安排。”
她目送著她父親的離開后,在院子里找到了管家的兒子。她家里的那位老管家也算是老來得子,她父母也只有她一個孩子,甚至還把管家的孩子認(rèn)作義子;他十五六歲模樣,她看得出他眼神之中的稚氣和對她的特殊感情,他在中學(xué)畢業(yè)后就在她父親安排下進了當(dāng)?shù)毓珜W(xué),很快便被一位專注于高檔鞋靴的老鞋匠收做學(xué)徒。
“阿敢,咱求你一事?!彼话牙^他的手,“今天你去‘鞋老爹’那里嗎?”
“去罷——”他看著她有事所求自己,又趕忙說,“女公子說甚便是甚、阿敢聽您的?!?/p>
她煞有介事地環(huán)顧了四周,偷偷地把一張紙條塞到了他的手里,“按著這個方子抓藥、幫忙給咱熬好、明白?”
他正準(zhǔn)備打開看時,她連忙把他的手摁住,他好奇地問:“不該是什么——女公子可別……”
“咱用來蒙翻漢子的、你信嗎?”她笑了笑,看著他驚慌的神色逐漸凝固,“沒事、安眠助眠的,看你以為多大事嘛?!?/p>
他連忙跑出門去,剛背過身子的時候就連忙把紙條打開來看。
她返回室內(nèi),也沒有上樓,吃完飯后竟然寫起字兒來。她并不擅長寫些軟筆字,一番鋪紙研墨下來,她估計著她父親已經(jīng)快要回來,抓起筆來寫完一首律師,又讓下人收拾了書具。東西已經(jīng)替她收拾好了,她在房間踱著步子,假裝不經(jīng)意地上樓。
她懷疑那個男人是不是也下了什么跟她掌握的相似的藥,她把大敞著的門半掩上,回去自己的房間把她藏的東西拿了出來,但思來想去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并未有合適的口袋。她便又把行李中他的畫本拿了出來,她對比了一下、厚度剛剛好,她床角處的床墊下面抽出一把小刀,掏出了一個洞來;她把藏的盒子打開,拿出一個小藥瓶,塞進這個洞里并把畫本合上扣好扣子。
她父親也就馬上回來了,一個憲兵士官模樣的人和她父親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先生、現(xiàn)在出了這檔子事兒,可算特殊時期?!?/p>
“特殊時期怎么了,我的事可比這事兒早多了?!?/p>
“先生、您有難言之隱我們也知道,您說您準(zhǔn)備去大漢領(lǐng)事館咨詢?nèi)V州府出游的事兒,這理由警務(wù)憲兵署查案子時說不過去——”那個憲兵士官搖了搖頭,“先生,實不相瞞在下的同僚可給我透露了,釋犍高僧被毒死的案子中,毒源他們懷疑是從您這里來的?!?/p>
“那怎么可能?”她父親顯然有些生氣,“逮捕他是我一手推動的,我當(dāng)然還要發(fā)起成立特別法庭審判他,我都把他送進去、我有這個本事推動讓他合乎法理地腦袋落地這件大事?!?/p>
“先生,您自便?!睉棻抗匐p手合十,“如果他們決定要調(diào)查您,最遲中午也會來的?!?/p>
她父親下了府議會的馬車,她在窗前看到了她父親走過來。她知道她父親一定不是因為商事而是政事出去的。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畫本,合上了房間門,下了樓。
她再次看到他時,是在大漢領(lǐng)事館。上著立領(lǐng)對襟半袖白衫,腰間外系著昨日的那條腰帶,下穿馬褲樣式的藏青色長褲,挎著一個褐色的包坐著,正戴著帆布兩角帽,有點像一個學(xué)生預(yù)備軍官。不過她看到他相對于軍官來說松松垮垮地那副坐姿,不禁稍微扭著頭笑起他來。
她看到了他的眼神轉(zhuǎn)向了她,她伸出手來向他揮舞,她看見他左手摘下帽子也舉起右手向她問好。她跟她的父親耳語了幾句,便向他跑了過來。
他看見她一手微提著顏色差不多是遠山紫的筒裙,向他小跑了過來;他看清楚了她是穿著半袖的右衽交領(lǐng)短衫,衫的顏色他估計是較淡的、紅色多一點的風(fēng)信紫,交領(lǐng)則是更深的槿紫色。他突然意識到整個事情開始變得難以預(yù)料,他根本沒有見過那個來自首的男人——之前幾次都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事情變得不可逆轉(zhuǎn),就像他無法阻止那個男人摘下斗笠,露出和尚的光頭般,昨天一晚上到現(xiàn)在很多事情已經(jīng)成了定局,單憑他個人已無法挽回。
“公子你看罷,我是不是說了、有緣會再見的?”
“姑娘你、到底是誰?”康明也沒有站起身來,只是坐著盯著她的眼神。
她微微一蹲,右手抓了一把空氣,攤開在康明的面前:“我是玉瑤,這個‘瑤’。”她變戲法般拿出了一個小香囊,展示在他面前。
他的眼神掃過她的上半身,聚焦到香囊上的“瑤”字。他連忙起身,做了一個含糊地拱手謝禮。他伸出手去拿,那知道她直接將手抽走。
她看見他的臉肉眼可見的在變紅,他看見她又在笑他了。
“不對!”他暗自回過神來,接著跟她說道,“姑娘為什么、不還我畫本了?”
“哦——”他看到她表演出滑稽的歉意,行了個馬虎的叉手禮,“不好意思公子,我忘了?!?/p>
他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再說什么好。
“不如公子陪我回家去一趟罷?!彼χ堄腥の兜囟⒅?。
他只得尷尬地笑了笑,“好主意——”他搖了搖頭,“姑娘挺有意思?!?/p>
她把他領(lǐng)到了她父親面前,這是那個男人已經(jīng)被領(lǐng)事館的帶下去問詢了,大廳中也關(guān)閉了,幾個在場普通僑民被叮囑后送了出去,幾個嚴(yán)陣以待的水兵士官像是從地底鉆出來般站在四處盯著左右。
他恭敬地作揖見過她的父親。他抬起頭來,看到她父親正在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
她用著高棉語向她父親說道:“這是昨天去城北山上送阿媽偶然認(rèn)識的漢人公子,康明?!?/p>
他拱手微微鞠了一躬,她接著沒安好心地用高棉語說道,“這位想去山腰轉(zhuǎn)一轉(zhuǎn),奈何聽不懂高棉話,所以我就幫他溝通了一下?!?/p>
他的臉色先是自覺地露出了恰當(dāng)且羞澀的笑容,后來意識到了不對。
“小伙子、你不懂高棉話?”她父親看著他面對父女兩人談話的自然反應(yīng),笑著問他。
“他應(yīng)該不懂罷?”她笑著看著他,突然用著用著很小聲的口氣用高棉語說道,“你快點頭?!?/p>
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句話三個人都能聽清。
“小兄弟?”她父親用撇腳的漢語叫了他一聲,岔開了話題。
“大先生、您講?!保ù笙壬?,知識分子一般在稱呼政客時,往往會避開稱呼“大人”,根據(jù)此時微妙的關(guān)系而選擇類似于此種稱呼。)
“剛才進去的那位也算是我的舊交,”她父親用著漢語接著跟他說道,“如你所見、我們目前遇到了些麻煩?!?/p>
“阿爸、我拿了這位公子的畫本了、忘記帶出來了。”她趕緊補充道。
“你快回家、不行坐領(lǐng)事館的馬車,”她父親搖了搖頭,“我都把讓咱們的車回去了?!?/p>
“小兄弟你——”
“阿爸、他想跟我一起去取。”她用著高棉語搶答道。
“大先生、不是——”康明正想辯解什么,突然意識到不對,便也能舔舔嘴唇,不說了話。
接著她父親便跟領(lǐng)事館的一個使尉談了起來,接著她父親被幾個女招待接去了樓上,那個使尉走來便領(lǐng)著她向門外走去,他趕忙追過去,卻不料被那個使尉攔下(使尉,大漢外交使節(jié)銜級的一種;外交銜級模仿大漢警備警務(wù)相關(guān)制度下的軍警銜級產(chǎn)生,而并非模仿正規(guī)軍隊;外交銜級分為使司等、使督等、使尉等、使務(wù)官等和使務(wù)員等共五等十一級。)。
“這位先生、你怎么還在這里?”他看著那個使尉的外交銜上的那顆被畫著橫線的星星,他有點討厭這個人。
“這位女——女公子、是我的朋友……”
“對對對,”她回國頭來連忙附和。
“我們領(lǐng)事館沒有義務(wù)再幫其他——”他在那個使尉的眼下掏出了那塊腰牌,他看見他臉色發(fā)生了微妙變化,“好、領(lǐng)事館始終為僑民服務(wù)!”
他和她終于進入了馬車?yán)?,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把一直提著的巨石扔下來懸崖?/p>
“說罷、”康明背對著馬車行進的方向,坐在她的對立面,向她拋出了他的疑問,“你如愿以償,我們一起回去、你家?!?/p>
“如愿以償?shù)牟粦?yīng)該是你嗎?”她沒有用漢語接著他的話往下說,而是用高棉語向他拋出了問題,“想發(fā)設(shè)法地接近我,你到底有何目的?!?/p>
他一瞬間竟然被她問道啞口無言,面對如此令人苦笑不得的問題,他也只能答道,“你這不倒打我一耙嗎?”(倒打一耙,該成語出自《華光平妖傳》,該書是一部至少成書于天啟年間之前的章回體神魔小說;天啟,當(dāng)前王朝首任天子之年號,其后分別為嘉裕、咸亨、乾清和熙慶。)
他盯著她的眼睛,他甚至看到她只用眼睛就可以說話,“我早就明白地說過了,我是要尋夢里下凡的孔雀王子,你算是么?”
他飛快地思考后表現(xiàn)出努力的眨眼樣子,“你接著說?!彼]上眼睛向后靠過去。
“你莫非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她看著他裝著直起身子,表演出一副困乏的樣子?!澳憧梢韵冗@樣理解。”她看到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好姑娘、看在此時、你情我愿份兒上,你家里有沒有,助眠安神的藥?”
“你懂藥方嗎?”
“我看看、也沒錯。”
他看見她掏出了一張僅僅寫著藥名的紙,她看見他閱讀此紙時臉上閃過的一絲笑意,“這些的確沒錯?!?/p>
“這是我父親的藥酒所需的一些藥材,他講這酒也可以助眠。”
“藥酒?那更好了。”
她看見了他突然來了精神,直到說出話前才稍稍收斂了一些?!澳阒?、我是誰嗎?”
“你是康明、你想說什么?”她欣賞著他欣賞她面孔時那副略帶自以為是的表情。
她看見他把拇指伸出來到她的面前,“你知道、這是什么?武侯遺寶!”她看見他的瞳孔裝模作樣地變大了一下。
“武后?她是誰?”
她看見了他自信地一甩手,“是大名鼎鼎的、丙漢朝光文帝時期、克服中原三造大漢的武鄉(xiāng)侯,諸葛孔明尊先生是也!”
“這是武侯的寶貝?”
“千真萬確!”她看見了他緩緩起身,弓著身子在車廂內(nèi)走過來坐到了她的身邊?!拔浜钸z寶數(shù)不勝數(shù),流落民間的、也有許多?!?/p>
“要真是寶貝,怎么能便宜了你?”
她感覺到他身子靠了過來,她扭頭往右邊一看,把一只蠢蠢欲動的右手拉了下來,握在手中。“寶貝是在海外所得、具體淵源,我們可以以后再說?!?/p>
她感覺到他手有一絲掙扎的念頭,“怎么、我握著你的手還不夠?”她感覺到他的手正在變得潮濕,“你這寶貝到底有什么作用、又跟你我有何關(guān)系嗎?”
“姑娘無論何時、都那么聰明?!彼匆娝难凵耖_始愈發(fā)變得自以為是地聰明,“我們不止、在夢中見過。你只是忘了?!?/p>
“我們以前見過嗎?”她假模假樣地躲閃了一下,讓他的手扶在她腰上。
“實不相瞞、這件寶貝能讓人遺忘過去,回到開始?!?/p>
“那你怎么沒忘?”她看見了他笑了笑,“那你說具體一點,騙姑娘也要把謊話圓全了?!?/p>
“彼時我在此地待了很久、認(rèn)識了你。為了你、我決定在此多寫生、多過些日子,便向領(lǐng)事館、改為了入境暫居的情況?!彼匆娏怂槐菊?jīng)地繼續(xù)說著,“天有不測風(fēng)云,你的父親、在議會中惹惱了、狂熱的保守派,于家中被刺,全家無一幸免。”
她表現(xiàn)出一絲生氣的樣子,瞪著他,“如果你說的會是真的,那我懇切希望是假的;如果你說的是假的,那你這是什么意思?”
“別急、你聽我說?!彼杏X到他的手離開了,“有了這件法寶后,我便喜歡給、我的人生,夾上‘書簽’。人的一生是一本、正在寫的書……”
“說重點!”她表現(xiàn)出一點不耐煩又期待的樣子。
她看見他舉起他的手,“當(dāng)我使用它時,有兩種情況:把書翻到、之前夾著書簽的那頁,從那里重新開始、我的人生;或者是、把唯一的書簽抽出,夾到當(dāng)下?!?/p>
“那我證明給我看啊?!彼樕下冻鏊敢饪吹男θ?。
“我這次使用、又回到過去。我開始討厭這種,重新開始、重新認(rèn)識的生活?!彼犞恢朗茄b出來還是自然流露的深情語調(diào),她擺出饒有趣味地模樣接著聽他的故事,“但是我要做些什么、來挽救,這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演示給你看,我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讓我無條件地相信你,希望你可以暫時相信我?!?/p>
“那你說罷?!?/p>
“當(dāng)我使用它時,如果我沒有、立馬睡著,這個時間點就成為、我的時間中的錨點;如果我再此使用它,之后立馬睡著、我就會回到此刻的錨點;如果我再次使用時、沒有立馬睡著,那個時間、就會成為新的錨點。你懂了嗎?”
“那別人呢?”她表現(xiàn)出一種好奇和著急的神色。
“她會忘記這段過往、一切就像未發(fā)生過。”
她看見他深情地盯著她的眼睛,“現(xiàn)在,你心中隨便想一個、有意義的詞匯;一會兒、我們到你家,吃了藥酒、你告訴我這個詞匯,是什么后我便立馬睡著;再次回到現(xiàn)在,就會告訴你、你所心想的?!?/p>
“我想好了?!?/p>
她看見他聽到此句話后立馬閉著眼,摩挲著左手上的扳指。
“我喜歡你?!彼伎剂嗽S久,才下足了決心說出了這幾個字來試探。
“平靜的海灣,雪白的沙灘;我站在岸邊,心系的人兒,一去無返——咚叩吖嘞慟阿、咚叩吖嘞慟?!?/p>
他看見了她先是驚訝,然后立馬像是掩蓋什么似的收起了表情,放任羞澀的紅染遍臉頰。他默默記住了此刻的表情,他覺得他竟然一次便試出來了真正的詞匯。
“沸騰的太陽,跌落大海;慟哭吖嘞慟哭、噗通吖嘞沒;慟哭吖嘞慟哭、水嘞忘記誰。”
“這是什么?”他看見她裝著傻問道。
“如果我、是從之后回來的我,那么剛才的話,就是你在之后告訴我的、那句你此時心中所想。”他的語氣一轉(zhuǎn),“不過我現(xiàn)在是猜的了。不過話說回來、不會罷?讓我猜到了?”他在暗中竊喜,他覺得他像把握住了什么。
背景的聲音愈來愈大,外面越來越嘈雜,一個嘶啞的男聲接著用漢語嘶吼道:“白天過去、太陽落下,洶涌的汐水爬上來!音容不在、唯有慟哭,逝去的日子不再來!眼淚流干、往事翻篇,痛苦的回憶重回來——”
他聽著這歌聲,緩緩拉開了簾子,望向這片廣場。
“咚叩吖嘞去阿、咚叩吖嘞走!再別了故人,我也出發(fā)、不成不返——咚叩吖嘞去阿、咚叩吖嘞走。我也依舊、一去無返……”他聽著最后一段的歌聲在車窗外數(shù)次回蕩,從一個人的獨奏到一群不甚精通漢語的人的合鳴。
“外面在干什么?”他手依然拉著簾子,只是看向了她。
“集會?!彼错樦氖挚聪虼巴猓澳憧?、好像是一個頗受民眾歡迎的人物,被毒死了。要求揪出兇手、嚴(yán)懲不貸?!保▏?yán)懲不貸,出自前朝弘光年間典律院學(xué)士余紀(jì)用的著作《典故世用筆記》:“有或違者,必罰不貸?!?,“嚴(yán)懲不貸”這四字作為成語的最早記錄見于自天啟年間開始編纂,成書于嘉裕二年的《通明會典》的《法理與法淵》篇。)
他一時思考不出究竟是何人被毒殺,且不提這各國的文字,單是用“新高”假文拼寫的傣語、漢語,用漢語假文、漢語諺文拼寫的各國語言等等就充斥在各個被舉立的紙匾和布幅之上,他放棄了費力地去拼讀上面的文字,看著她的臉龐他也不由自主地長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什么一覺醒來西港乃至整個云壤與前幾次相比發(fā)生了如此大的變化,他更下定要把幾乎所有的事經(jīng)過修飾地全盤脫出(“新高”假文,即新訂高棉假文,仿照漢語假文,結(jié)合高棉文字形成的注音符號;漢語假文,發(fā)明于前朝顯慶年間,由長安大學(xué)院的學(xué)者在《假文正音》這一音韻學(xué)重要著作中發(fā)表,并在之后開始大范圍的使用;漢語諺文,由天啟年間的官方學(xué)者結(jié)合《假文正音》編著的《諺文訓(xùn)音》中提出另一漢語注音符號,與流行在南直隸管轄地區(qū)和南洋的假文不同,諺文在北直隸管轄地區(qū)和高麗地區(qū)流行。)。
他愣了一下,心想:我要是現(xiàn)在跟她說明白一些問題,那使用遺寶再次回來到剛才那刻,那還得再說一遍。他決定先保持一點神秘。他拉上窗簾,無意識地跟著馬車一起搖晃直到抵達。
“我拒絕在這上面簽字,因為他不完整。”
“吳孟雄先生,我這樣稱呼你沒有問題罷?”云壤領(lǐng)事館中寧波大理院和江都大理院的兩位外交代表并排而坐,其中銜級較低的寧波大理院的代表向那個男人問道,“你在高棉北部進行無府國群社活動時,一直以漢人僧侶的身份活動的對罷?這份筆錄上每一個字都是你剛才親口說過的,為什么不能簽上這個名字呢?”
“這份筆錄中提到的名單并不完整?!?/p>
“哦——那可能是書記員當(dāng)時開小差了,其他的名字和對應(yīng)的代號總沒有罷?‘我保證上述材料正確無誤?!瘺]有問題,這些你說都是對的?!?/p>
“我無法保證該材料在交于高棉相關(guān)人員時完整正確無誤。”
“那簡單——”江都的代表睜開了眼睛,“這有什么麻煩的,把原來名單逐條拆開,一條信息讓吳孟雄先生簽一個字?!?/p>
“王大人這一招高?!睂幉ǖ拇碜焐峡渲?,但眼光死死盯著吳孟雄,“吳先生,你可注意一定要把字簽完了,萬一我們遞給你簽字的條子少了誰的名字,那我們可不管了?!?/p>
“話又說回來,你得配合我們,我們才能給你創(chuàng)造條件;辦壞事的人我們來做,你就在所有條子上都簽好字,至于我們要給出哪幾張條子,我們自己定;大漢外交辦事、從來誠實,我們決不借此栽贓任何人?!?/p>
一個使務(wù)員報告后推門而入,跟江都的代表耳語幾句。
“大點聲再說一遍,我們客人聽不到?!?/p>
使務(wù)員往后退了一大步,朗聲答道:“報告王使督,埔坂公使館警務(wù)武官:同比使少尉銜的薛琛警少尉求見王使督大人;其稱所查乃涉及北直大理寺督辦大案,并要求一睹吳孟雄之名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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